姑娘的名字叫提亚娜。
西蒙以前认识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孩。那时他还在贵族学院,那一个提亚娜个子很高,五官有点像男人,说话很大声,年纪也比其他学生都要大,于是就有一些人叫她龙女。不知道龙女现如今在哪里,估计也是在某个人的家里给自己的孩子讲故事。当年西蒙觉得大家给她乱起外号不太好,但现在想起来这外号起的实在是恰当。
这一位提亚娜显然跟龙女毫无联系,如果让西蒙给她起一个外号,西蒙觉得狐女更加合适。
这个女孩也就只是十七八的样子,也许是装扮的缘故,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不喑世事的感觉。但很明显她对于如何取得别人信任非常了解,在西蒙见过的女人中,即便是已经饱经世事也很难做到像她这样。
她假装成伤心欲绝的样子,把头压低,把声音变得哽咽,把话语变得富含个人感情。如果是被她的美貌迷惑,或者是年轻的少年,也许真的会轻易相信她。但其实只要稍微用心一点不难发现,她不时地在确认自己是否有骗到对方。
西蒙自己也很常撒谎,他知道撒谎之所以困难并不是因为难以伪装的十全十美,说实话即便是在说真话时,因为担心对方不会相信,人们常常也会有一些举动,表现得很像是在撒谎。说到底,人根本无法从表面的东西上直接断定一个稍微有些经验的撒谎者是否在撒谎。因而,之所以人与人之间会有擅长撒谎与不擅长撒谎的区别,其差别在于人的应对能力,其实也就是人的脸皮,只要一口咬死,对方并没有什么揭穿你的机会。
提亚娜的是大概是这样。她说的很不清楚,很多细节没有说清楚,但西蒙去询问她时她又能很恰当的说出这些细节,这更让西蒙觉得她是个本领高强的欺诈师。
她是艾普西隆那边的一个靠河运吃饭的商人的女儿,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普通的纤夫,似乎因为什么契机认识了她的妈妈,她妈妈当时可能有一笔钱或者什么的,总之帮了她父亲让他做起了生意,她的母亲生完了她没多久就死了,他父亲之后没有再婚,应该是为了履行与亡妻的约定。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一开始她父亲还没有把生意做大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但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她父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意已经达到需要一个继承人的地步了,身为女性的提亚娜肯定是不行了,但是她的父亲又拒绝再婚。于是就在那一年,她多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她一开始觉得很奇怪,父亲为何要收养这么一个面相凶狠的男孩,她发现自己的这位哥哥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做些什么,虽然对人还算有礼貌,但总让人觉得很难相处。没过多久,她的想法就改变了。
虽然提亚娜在这一点加了不少铺垫,又做了很多强调,简短的说了一些事情,但总而言之就是提亚娜喜欢上了这个男孩。
西蒙不喜欢听这样的事,虽然他现在不像以前一样整颗心都没有爱意,但也许是哪里还没有恢复,听到这样的事他还是觉得又难以理解又无聊。
现在的情况是她的这个哥哥因为被怀疑是反叛党的人员,被抓了起来。说是被怀疑,可听上去他应该的确真的加入了什么反对王国统治的集体。而且他似乎还是其中的什么小头目,再过几天他就要被处刑。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哥哥要死了。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就跟西蒙讲了这么一件事。
“嗯,那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西蒙说到。
“不,其实有些事。”女孩说。
“我真的觉得自己帮不上你什么忙。”西蒙说。
“不,不,不,说实话,这件事也许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只有我能?恕我直言,我好像是不认识你吧,你这么说让我很难相信啊。”
女孩的脸绷紧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怀疑而不知如何辩解的少女那样。
西蒙只能说‘就像是’,因为他觉得女孩多半是装出来的这副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西蒙本来以为这个提亚娜能有什么高超的骗计,现在看来不过是靠着漂亮脸蛋骗骗年轻人的普通小姑娘。
“是吗?可我真的还有些急事,现在就要走。”
“但是你不是已经听我说了这么久了吗?先生,就请听听我的请求吧。并不是什么大事,也绝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唉,难道非要让我说得更加清楚吗?我觉得你是骗子,现在对你很不耐烦。”西蒙说“拜托你识相一点,我不想为难你,如果你要去多里芬的话,那咱们还能一起走一段。到那儿你再去跟那些年轻的男子,他们说不定会相信你的话。”
女孩的脸上渐渐涨红了起来。
“我绝不是骗子,先生,真的,至少让我说说自己的请求。”
“是的是的,你说吧,但我肯定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
“不,你大概会接受。”女孩说。
“如果你愿意那么相信的话。”
“其实非常简单,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名字。”女孩说。
“不行,很抱歉,这件事真的是只有我做不到。”西蒙简直哭笑不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什么要借用我的名字?我也不像是个有身份的人吧,写介绍信什么的去找那些住在城堡里的人吧。”西蒙说。
“我所说的借用你的名字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能让我使用你的名字,或者说,是让你的名字成为我的名字。”
“真是奇怪的要求,这跟你之前的故事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不过也用不着解释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我是丝毫没有想帮你的意思。”
“恐怕你最后还是会答应我的。”女孩说到,话语里没有什么暗示的样子。
“如果你愿意那么相信的话。”
西蒙转身离开,此时细雨已经没有了,黄昏的太阳将大道变得充满诗意,西蒙突然发现自己心情不错。
“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帮我,为什么你要听我说这么久?”女孩又问到。
“嗯,大概是因为我认识一个和你重名的人吧。”
“那就不能再看在那人的面子上帮我一次吗?”
西蒙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
“算了吧,一个老熟人而已。”西蒙说。
女孩没有再追上来,只是远远地继续对他说着话。
“我看得出来,你肯定会答应的,也许没有什么理由,你自己估计都不相信,你一定会接受。”
“如果你愿意这么相信的话。”
西蒙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就这么重新开始了,不单单是身体的转变,心灵的变化也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如果是在以往,他肯定不会因为名字与故人相同就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西蒙回了一下头,看见女孩还在那儿站着。
他突然想到最近似乎常常遇到重名的人,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但事情确实是从那个与自己重名的逃犯出现开始变糟的。
这么说来刚刚那个女孩的亲爱的哥哥叫什么来着?
她好像没说,西蒙想到。
西蒙转过头“那人叫什么?”
“谁?”
“你的哥哥。”西蒙说“他叫什么?”
“我没说吗?”女孩说
“没有。”说不定又会跟谁重名,西蒙想到。
“有点女性化的名字。”
“哦”
“贝蒂菲斯,我叫他贝蒂,是个很怪的名字吧?”
这倒是意料之外。
“贝蒂.贝利特”女孩继续说道“它随原本的家里的姓。”
西蒙深吸一口气。
“仔细讲讲吧,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西蒙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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